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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於立維。

當立維回應了父母的期待,決定走入家庭時,他或許就有放棄部份自我、「永遠」扮演一個好兒子、好丈夫,好父親的心理準備…這只要否認一部分的自己(和健一),就能讓大部分的人都滿意。

電影裡,悠宇從來沒有抱怨過媽媽,想必立維把錯都攬在自己身上。我想,悠宇媽對這個婚姻毫無眷戀,就像現代女性無法接受自己是同妻,恨不得把那幾年遇到的人事物都給消失掉。既然這個孩子是立維要的,才找個女性結婚,看到孩子就想到自己的身體只是一個工具,會想逃離吧?所以在知道健一隱藏的事情之前,立維當然認為性向暴露導致婚姻失敗、悠宇沒有媽媽的責任在自己身上。立維可以沒有自己、去看顧如同自己生命延續的悠宇,畢竟身為父親,能做的就是撐出一片天給孩子…尤其在健一出現之前,支撐立維繼續與生活纏鬥的力量,或許就是悠宇的存在。


立維想把悠宇照顧好,又必須扛起弟弟欠下的大筆負債…肩上的責任已經壓的他喘不過氣,但他也沒有想過丟下一切,連想逃都只是買壽險時閃過的念頭:「死了或許還比較值錢。」那是立維最脆弱的時候,才稍稍想起一點自己情感深處最想要的,鼓起勇氣約當年「被分手」的健一見面。這些心態轉變和細節雖然電影沒有交代很清楚,但演員訪問剛好有講到。淳耀說他對那一場印象最深,立維其實不知道健一會不會來,當立維回頭看到健一那一剎那,立維覺得自己好像重生了。立維被健一「拯救」…不只是實質上「房客」養房東一家的拯救,更多的是拯救當時立維絕望的心靈(無法做一個好兒子、好丈夫、好爸爸的失敗者…角色扮演再失敗還有人願意接納、可以做真正的自己。)

出事那天,立維逞強上山,是珍惜難得和健一約會的機會,只是愛越深,背叛感越大。當看似幸福的假象一下子崩解,立維以為的拯救,其實是先把他推入深淵再拉起來,才讓他失去理智。當各種情緒上、身體上、環境上的不利因素疊加在一起,最終導致悲劇的發生。我想,立維生命的最後時刻,最放心不下的是悠宇,所以並不是立維依仗健一的愛或負罪感而做了約定去綁住健一,而是不管身邊的人是誰,他都必須「託孤」。健一清楚悠宇對立維的意義,因為愛立維、希望立維撐下去,才在危急時許下承諾。

這樣做立維的角色功課之後,應該就更能理解健一跟立維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。至於健一的角色功課,我想他的原生家庭可能是很疏離的狀態…健一外顯應該是個叛逆的孩子,但內心渴望安定吧。這或許是原生家庭內部聯繫相對緊密的立維吸引健一的原因之一。追求感情做自己的健一和服膺傳統價值回歸家庭的立維,碰撞在一起,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,健一仿佛也放棄了過去追愛的那個自己,變成了沒有自我、把自己奉獻給家庭的立維。

某篇影評提到「贖罪」和「家庭的定義」兩條線的關係,把兩條線接在一起的,不就是愛嗎?因為愛產生的嫉妒和不甘,才犯下了罪;而背負這個罪和與對愛人的承諾去贖罪,也是源自於對愛人的愛與思念。至於秀玉、健一、悠宇之間能不能定義為無血緣家人?電影中段秀玉和悠宇某個程度認同了健一,但在真相揭露之前,健一內心深處也會不覺得自己真的配得上家人這個位置,即使他異常的渴望。直到健一向悠宇坦承了一切,悠宇用「在夢裏,一起回家」回應健一,這份親情才真正健康的建立起聯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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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齣戲並不是想像中先進的多元家庭的同志片,它就是非常寫實的一般家庭故事。最初建立在「欺瞞」這件事上,然後再輔以父權社會結構式的壓迫,所拓展出來的悲劇。同志身分只是讓這個故事多一個呈現結構壓迫的面相。對我來說它沒有要搖撼什麼,只是溫柔而殘忍的用一個同志角色去凸顯事實中的荒謬。不管是傳統價值的觀眾或所謂進步價值的觀眾,都能從不同角度產生荒謬感。

我喜歡這部戲,是因為每個角色都有自己人生的功課,看到立場不同、價值觀不同、本質都很善良的人,又都相當立體的有幽暗的那一塊。它讓人流淚,與其說是感動,不如說是看到/感受到非常真實且複雜的情緒在裡面流動…即使是最後悠宇回應健一,也是建立在互相理解彼此的痛苦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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