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坂本龍一:終章 Ryuichi Sakamoto: Coda
導演:史蒂芬諾默薛柏 Stephen Nomura Schible
演員:坂本龍一 Ryuichi Sakamoto
上映日期:2018/07/13
發行公司:佳映娛樂
 


晚了在美友人好幾個月,終於看了坂本龍一的CODA。正式播映前,引進的電影公司特別請坂本先生錄一段話給台灣影迷/樂迷,很是驚喜。

雖然是『終章』這樣的題目,但整部片的步調悠緩舒服。影片中印象最深刻的,不是坂本先生年輕時在電影配樂上的豐功偉業、不是他把政治和社會議題融入創作的自覺,而是作為一個音樂創作者,把自己腦中所想的音樂不斷實驗最終實踐之時,孩子氣的露出單純而滿足的笑容。那樣天真的喜悅穿過鏡頭感染了身為觀影者的我。

他將導演們對音效和配樂之間的設計與互動延伸到電影之外,嘗試把自然音效和人為音樂混合在一起,因此他的創作具有在聽者腦中自行成像的能力,並且保留了自然聲響本身的能量……例如《冰川》中北極原始的潺潺流水聲,單聽就足夠治癒。

也是看了這部紀錄片,才知道他當時是以什麼狀態,接下了怎樣的一部作品。不只是先生無法拒絕這麼一位他喜歡的導演,更是作品本身和他當下的身心狀態有某種程度的重合。

我特別喜歡坂本先生說,混亂是大自然的原型,而我們人類認為和諧自然的聲音,才是人為的不自然。片頭一開始被海嘯衝擊過的鋼琴屍體,在往後幾年,或許是疾病帶給他心境上的影響,先生將這樣的聲音應用在作品中,認為海嘯鋼琴走調不準確的泛音,是回歸自然才能顯出的趣味。 這讓我想到,在人聲收錄時,為了保留聲音本身的生命力,懂行的人是不會為了音準的準確性而過度使用校正軟體,保留情緒連貫的重要性遠高於精準,因為聽音樂的是身為有機體、具有情感的人類。
 
或許以娛樂消費者的心理,我們總是對於年輕歌者的稚嫩/年長歌者聲帶耗損而感到不耐煩/惋惜,但是否也能換個角度去欣賞因為歲月才有的獨一無二的青澀/滄桑呢?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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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石竟然抽空去看了!不約而同!可惜紐約現場的音樂紀實只有台北的影廳週末特映幾場。
以下放上教授2009年出版的《音樂使人自由》口述自傳,我的自選摘要……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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音樂使人自由 
作者:坂本龍一 (Sakamoto Ryuichi)
譯者:何啟宏
出版社:麥田
出版日期:2010年12月
ISBN:978986120369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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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授從小時候幼稚園的功課:【照顧兔子並為兔子譜曲】,談音樂創作與事件之間的關係:『將事情從個人體驗中抽離而出,實際留存在音樂世界中,就能藉此跨越時空的限制,逐漸與他人共有;音樂正具備這樣的力量。就表現而言,最終如果不是能讓他人理解的形式、不是能與他人共享的形式,那就是沒有成立的東西。因此,無論如何都必須經歷抽象化或共同化的過程,個人體驗、情緒的悲喜難免會遭到拭除。這個過程中,存在著無法踰越的絕對界線,以及難以抹滅的缺憾。然而,這種絕對界線反而促使了另一條道路出現,讓完全不同國家、不同世界的人,都能夠產生同樣的理解。』

大學作曲系時期:『由於我的耳朵已經習慣現代音樂,搖滾音樂會上演奏的音樂,如果是當成樂曲來聽,會覺得相當單調,但是從聲音的角度切入,就會覺得相當有趣。透過擴音器之類的科技設備,就可以讓微小的音量擴大,可說是帶領聽眾進入了仿佛顯微鏡一般的空間。……搖滾樂會將雜音加入音樂,這也是一個重要的特點。……兩項要素完全由電子音樂承襲,直到現在。』

因為音樂學院的同學出身名門太無趣,教授都跑到隔壁跟藝術學院混,藝術學院的學生的不是在搞樂團、就是搞劇團、搞舞團(沒在畫畫ww),教授反而有更多機會做舞台音樂或參與編曲、當live樂手。

『我透過有系統的方法掌握到一套語言,他們則是自學而得到一套語言,而就算學習的方法完全不同,這兩種語言卻幾乎一模一樣…我也開始逐漸確信,流行音樂是相當有趣的音樂。…流行音樂在創作的過程中,能夠同時與更多聽眾互動交流…與古典音樂或現代音樂比較之下,也不見得來得低俗…』和山下達郎、細野晴臣、矢野顯子等創作歌手/樂手交流後的發現…這些音樂人靠聽力和記憶自學音樂核心的技巧,和學院派的坂本路線完全不同卻殊途同歸。

研究所畢業後和貝斯手細野晴臣、鼓手高橋幸宏組成前衛電子合成樂團YAO,在歐美也受到了歡迎,此時國內外都對他們有某種期待:『我們三個就像是隨著這波潮流,扮演某種角色;甚至也感覺到自己肩負著日本的期待,儘管不是什麼多大的期待。我非常厭惡這樣的感覺,雖然很高興能讓倫敦聽眾聽到我們的音樂,卻同時感受到這種矛盾的情緒。…我自己並沒有抱持著什麼使命感之類的想法。對於自己、YMO或是音樂,當然會有一種使命感,但是我感覺不到對日本有什麼使命感。不,其實我大概有感受到,只是盡量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。自己在精神方面,應該一直在進行複雜的調適吧。』

當時成名給教授帶來的困擾:『我先前的人生中,一直都希望自己不要出名,不要成為公眾人物,然而當我注意到的時候,自己早就成為人人討論的對象,甚至連走在路上都會被指來指去。這樣的情形超出我原本的想像,實在是讓我相當困擾。因此,我幾乎都關在房裡,避免與人接觸,過著自閉的生活。…我開始厭惡走紅這件事,打從心底希望所有人都不要煩我。』

教授談到自己38歲移居紐約之前的工作形態:『與這些音樂領域以外的人頻繁交流,不是因為我有什麼上進心,或是基於什麼策略。我只是單純的認為,只要是能力所及,不管什麼事情都去做做看。很幸運地,許多工作就因此上門,而且我也能夠遇見各式各樣的人。無論是工作或是晚上去玩的空檔,或是在車上或錄音室的等待時間,我也經常看書…對於這樣的生活,我一點也不厭倦,體力上也完全沒有問題。不過,我身邊的同事可受不了這樣的生活。』

關於作曲,談大熱與冷門曲的創作過程:『想著多少要做的像是【流行音樂】的這種想法,一點意義也沒有;反而是什麼都不想而完成的作品最受歡迎。……當我注意到的時候,樂曲幾乎就像是浮現在我眼前一樣,甚至連喜不喜歡這首曲子,我都不清楚。』

對社會運動投入的程度:『…至今為止漠不關心、毫無興趣的人,如今也開始正視這個問題。所以接下來的部分,只要正視到這個問題的人各自做好應該做的事就行了。我所負責的角色大概就是如此……我雖然投入這些活動,卻也不曾想過要將關注的焦點擴及到全球的狀況,做出什麼積極干涉的動作。其實我是一個非常懶惰的人,所以站在我的立場來說,都是迫於無奈才會去做。』

最後談到自己成立的音樂品牌:『有一陣子,音樂產業的運作模式基本上一直都是透過CD,但是這種模式並不是一種普遍的形式。每一個時代都有好的音樂,要讓有需要的聽眾聽見這些好的音樂,我想應該各有方法才對。以傳播的媒體而言,除了CD與下載方式外,也可以透過行動電話或是黑膠唱盤。而且,主流唱片公司或獨立唱片唱片公司,無論是創作方向或行銷手法都不同,各有各的好壞。我希望透過這些多樣元素的搭配組合,孕育出好的音樂,並且確實地讓聽眾聽見。雖然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,不過我也因此一直從各種失敗中學習,希望建立一個創作音樂必不可缺的【共享之地】。』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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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人生無限公司巡迴百場達陣之時談論坂本龍一《終章》、《音樂使人自由》,太適合也不過了。>
五月天石頭:音樂使人自由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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